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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鬼话] 转贴怀念1994
一九九四年夏天,八月。 我记得很清楚,那是下午的三点半,我自睡梦中醒来。 全身起鸡皮疙瘩。因为我发现自开始放暑假以来,我一直作着一个同样的梦:「梦中的自 己拖着一具尸体、很努力的在漆黑无人的夜里拖着、想要把这具尸体拖进一口木箱里藏起 来、却不论我怎么样努力、这具尸体都沈重无比、、、、、」 醒来之后、我终于了解为什么自放暑假以来、每天当我醒来时、都觉得似乎做了什么 亏心事一样的原因、、、、、、、然而、更糟的事才要开始、、、
做完这个梦后过没多久、就是九月、天气开始转凉、 也许因为是大一的关系、长长的暑假总觉得应该好好去玩一玩、但是因为家中需要我 顾店、所以丧失了许多可以好好去玩一玩的机会、、、、一直到九月十号吧?班上其中一个同学在坪林的溪边打工当救身员、由于他在那工作、可以免费招待我们去玩、因此、我 们一行人、一共八个、四个男生、三个女生、骑着四台机车浩浩荡荡的往坪林出发(我那位救身员朋友已经先在坪林等我们、出发的时间、是一九九四年九月十五号下午五点。 我知道、人生有很多选择、我常在想、如果那一年夏天、不要发生这件事情、或许、 我依然会快乐的像以前一样、整天疯疯癫颠、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男孩、然而、事与愿违 了。
坪林是位于台北县山区一个专门产茶的茶乡。我们是自台北市出发、横过新店往北宜 公路走、明眼的人一定已经开始发现事情的不对:因为、我们会经过北宜公路!而且、我 们五点才出发、中间又历经了塞车、买东西、等到进入北宜公路的时候、已经快要六点、 路上漆黑一片、少数的路口有路灯、其余的地方几乎是漆黑一片。再加上路边飘扬的冥纸 、以及不知名的小庙、呼啸而过的风声、大家心里虽然不说、却明显的感觉出恐惧。 那时我骑在最前面、后面载了一个女孩、我们有说有笑的、而我也尽力的说一些笑话 、希望驱除一些恐怖的气息、然而、在经过一个大弯口的时候、我赶忙紧急刹车! 在漆黑的路上、我见道路的中央有一双发着亦样光芒的眼睛瞪着我:是一只猫。
这只猫、既不闪躲我们、也不害怕、我很仔细的一瞧、不看还好、仔细一看、那只猫 竟然在吃着一滩趴在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肉、而那滩不知名东西的肉、竟然、、、、、 是一只死猫、更离奇的事那只死去的猫的花色、样子、都和吃它的那只猫一模一样! 我只能说、毛骨悚然。
故事说到这里、都还不是重点、只是插曲。我必须先介绍一下自己。 关于灵界或一些奇异的东西、我从没看过、但是、我却有很强的感应力、记得祖母去 世的前一天晚上、我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画着油画、很奇怪的、画一画就觉得有人在背 后看我、那时并不在意、但是忽然一阵鸡皮疙瘩、那时我就有一种直觉、第一个联想的就 是阿妈有事情发生、第二天清晨、电话响起、我才知道昨夜的真是阿妈、因为、阿妈喝农 药自杀了。 而当我们在北宜公路上见到那只猫的时候、那一瞬见、全身的鸡皮疙瘩又起来、我第 一个直觉就是似乎有事要发生、然而、我还是继续走下去、因为在那样的时候、后座还有 一个女孩子、况且在同学心中、我似乎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、在高中时又吃喝嫖赌样 样都来、一副全世界唯我独尊的样子、我更不能退缩了。 于是、就硬着头皮继续骑了下去。
八点四十分、大伙全都还没吃饭、我们到了坪林。 在加油站对面一家小吃店、我们和当救身员的同学会合、八人全部到齐。 在我们这八个人当中、一共有三个人当过兵:O、H、W。而他们都是很有意思的人。 那时候、我们彼此都有一份共同的理想、对未来充满了憧憬。其中我和H最要好两人跟兄弟 一样、、、、、、、、而O则是我们一起去坪林玩的救生员。
由于大伙还没吃饭、就在小吃店里点了一大堆东西吃、大家一个暑假不见、自然东家 长李家短的聊个没完、聊一聊、等到我们要到溪边的小木屋去宿营的时候、大概已经九点 半。然后我们就到溪边去升火取暖、由于是山区的缘故、到了晚上就只有十八九度。 况且那时候已经快秋天了。 以前就听人家说、到了山里的时候严禁喧哗吵闹、更切忌拿手电筒乱照 因为山是神圣有灵性的、已以个外来者的身份、最忌讳心存不敬 而当晚的我们、哪会记得这些事、在黑夜中一群人对着升起的营火叽叽喳喳 完全不管到底什么是什么、我们说着鬼故事、拿着手电筒照来照去、大声笑着、闹着 而我也完全忘了来时那种不愉快的阴影、只是、忘了当时谁忽然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:有没有人看过死人啊?
大概十二点吧、我们走回要宿营的小木屋里、大家精神都还很好、除了我和H之外、 其他的人又打起扑克牌来、这样一直瞎混到了一点多、开始有了睡意、我就躺到小木屋靠 近门的一角准备要睡、这时候、同行另一个当过兵的人:W、叫住我、他叫我不可以睡在那 里、那时心里觉得很好笑、叫嘻嘻哈哈的把他捏了一顿并且问他为什么不准睡那、又不是 他买下来的、后来他很认真的对我说、他觉得这个房子的风水有点问题、因为这个房子缺 了一个角、、、、、 通常、在我们一般的房子中、一散门不可能直接连在一面墙上、都是 和墙角有一段距离、这样子这间房子的四角都齐、人气才会旺、钱财才会发、而当晚我们 所住的这间小木屋、很奇怪的他真如W所说的、门直接连在另一面的墙上、完全一点间隔都没有,门的接合处完全刚好在角落这根据他的说法、是风水里的「缺角」、睡在角落里的人是会倒楣的、而且会「欠贵人」 这句话不知为什么的、我记得特别清楚。然后、我在濛濛胧胧中睡去、、、、、其他人、 则还在打牌、、、、、、 这样一直到我在黑暗中醒来、看了一下表:午夜三点半、外头下着雨、小木屋旁有一盏 晕黄的路灯、打在窗子旁、扮着外头的雨丝、形成一副很美丽的画面。意识忽然清醒起来 、这时候、我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叹息声、屋外似乎有人坐着、于是我壮着胆子看了一下 是H! 竟然还没睡哩、正在烤火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我永远记得那幅画面、我们对着雨、一盏晕黄的灯光打下来、两人静坐无语、、、、 H对我说、很羡慕我身边有女孩子陪、他孤家寡人的、女孩子缘又不好、、、、总之他讲了一堆莫名其妙沮丧的话、当时我只是觉得、怎么情绪落差如此大、、、然后、、、 我们唱起了陈升的风筝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后来撑不住、睡意又起、我又先跑去睡觉了、留下孤独的H独坐、、、 第二天早晨十点、当我起床、讶异的发现他睡在门边、也就是缺角会欠贵人的那个位置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我赶紧把他叫醒、ㄟ、还好、活着哩、一点事都没有 !
也许吧、那时在我的心中、根本就不相信这种风水之说、所以、不一会就和H跑去坪林 的市场买土司、肉啊的东西、准备烤肉来吃。 是日、一九九四年九月十六号。 我和H骑车到市场买肉、由于有八个人、所以肉很难买、尤其我们两个男生、更是一点 概念也没有、买完肉回来被那三个女生看见、霹哩花啦的被骂了一顿。
约莫十一点、大家开始在溪边烤肉、这个溪边、正是昨夜我们嬉闹的同一地点、、、、、 中午十二点半、不知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的关系、忽然觉得好困、那时已经中午、气温变高起来、原本我打算下水去好好玩一玩、但是真的很奇怪、心中有种不该下去的感觉、于 是、当其他 人正在溪边玩耍、烤肉喝汤的时候、我一个人回到了小木屋休息、、、、、 回到小木屋、由于这栋小木屋座落在一大片的树林中、虽然是白天、却被树荫给遮住了 、显得有些阴森、整个室内的光线与室外对比落差极大、我依然躺回昨夜睡的地方、在昏 昏沈沈中渐渐睡去、、、、、 在梦中、不再有暑假以来一直相同的梦、确是一片宁静、、、也许是因为在山区吧、、 反而有种悠闲、、、就在睡梦当中、我忽然意识到有人打开了这个小木屋的门! 通常、人在半梦半醒中、第一眼见到的东西、八九不离十、都有问题、、、、、、、 至今、我依然深深记得、我所见到的画面:「是O(同行另一位当过兵的朋友、也就是在此地打工当救生员的朋友)!」戴着一副眼镜、深邃的眼神中透露出许多的无奈、全身上下穿戴得异常整齐、一手拿着行李、另一手拿着不知名的东西、因为是逆光、只能大概 看出那是一个忧伤的O、却不知为了何事、、、、、、 那时我大概对着他看了五秒吧、我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、但他没有、只是这样静静的看 着我、、、、、于是、我继续躺下来、等他进来、、、不一会、我就听见脚步声匹、趴、 匹、趴走进来的声音、那个声音一直走、走到我所说、这间小木屋里、最边边的角落(不是风水有问题的那一角、而是可以换衣服、有布帘的一角)那时我心里觉得很纳闷、这死 家伙不知搞什么鬼、一句话也不说哩、更好笑的是两个孤男同处一室、换衣服竟还要躲起来、、、、、、于是我顺口而出大叫:「喂、你有隐疾呀、、、」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、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、故事、才要开始、、、、、、 在那布帘里、传出另一个声音、不是O的、也不是任何一个男生该有的声音、却是一个女生的声音、、、、、、而那人、是同行中来自南台湾一处纯朴乡镇的女孩、 她回了一句话:「不是呀、我是s呀!」 那时候、我全身的鸡皮疙瘩就不知不觉的起来了、、、、 第一个直觉就是有问题、这地方有问题、、、、、 那时、我看了一下手表、是下午一点四十分、、、、我飞奔冲到河边、、、、、、、 眼前的景象更是令我惧怕、、、、、、我看见O、和另外几个同学、嘻嘻哈哈的正在玩水、O坐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、全身上下 、只穿了一件红色的泳裤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不可能、绝不可能、在那么短的时间将衣服全部换过的、、、、 我冲到他身边、、、 神色慌张、近乎失控的问他:「你刚刚在那里!?」 O对着脸色诡异的我、似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、他对我解释、他一直在河边呀、还问我发生什么事、、、我接二连三的就是:你不要开玩笑、不要开玩笑、、、、 而他、依然正经的说、我一直在这里、、、、真的啊、、、、、、 于是、我不知哪来的胆子、叫大家把东西收一收、我说:走了走了、这地方有问题、、 我把原因告诉大家、、、请他们相信我的直觉、大家虽然觉得怪怪的、但是还是开始收起 东西.......那是一九九四年九月十六号下午二点三十分............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、大家东西都收的差不多了、这时候H跑过来、说:还有两包康宝浓汤没喝哩、、、喝完我们再走吧。那时候我想了一下、觉得也好、但是、、、我真的不该答应的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因为喝完了汤、O、H、和另一个女生T又跑去玩水、剩下的人则在水边打起水漂、那时 、我虽然知道这地方有问题、但是、我从不知到会出现这么大的问题、、、、、、 说起H 这人、没什么心机、很正直又很疯狂、他再一同出游的前两天、才和女生T一起环岛回来、我记得他回来的那一天晚上、我们约在学校见面、他对我说:好可怕喔、差点死掉、、、、、原来、他们去玩的那两天、台风刚过没多久、他骑车经过南横还是中横的 一条路、骑一骑T说要下车拿东西、于是车子停了下来、T拿完东西、准备要把钥匙拔出来的时候、整支钥匙竟然被T这个小女生给扭断、道道地地的扭断、就在短短那一两秒、前面 路口整块瘫方、一块好大的石头把路堵住、如果T没说要下车拿东西、两个人就死在那里了 。
那时候、当O、H、T在玩水的时候、O的游泳技术没话讲、一会就游到了对岸、T虽然是女生、但技术也不错、也跟着游到对岸、只剩H、、、、刚学会游泳、看着他们游过去、也很想游过去、、、、大家都劝他别游过去、因为水很深很深、况且下午以后天气阴晴不定、 他下水前又喝了一大堆康宝浓汤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但是固执的他、在那一刹那向鬼迷了一样、仗着同行有救生员在场、毅然就游了出去 在前三十秒、H 都游的很好、但是不一会、游到大约河面三分之一的地方时、他的手 忽然不动、然后面对我、很深很深的看了我一眼、、、、、、、 接着、他忽然不动、整个身体直立起来、只剩头浮出水面、顺这湍急的水流、一直向下游过去、、、、、、、、这时、我觉得情形不对、我就大叫对岸的O去把他拉回来、、、、 O的游泳技术时在没话讲、不到五秒就抓住了他、然后抱住他、想将他拖回岸边、但是水流实在急、再加上昨夜的那场雨、只见两人一直顺水流着走'''''''''''''' 就在那短短的一两秒、H忽然整个人消失了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然后、我听见O大声叫着、叫我快去报警、、、、、、、 那是一九九四年、下午三点十五分。 O传来凄厉近乎绝望的:「hero!快去叫警察来!」 那一刹那、我知道、我的生命已然改变。 我用冲的、狂奔的、无意识的、冲向山坡上营地老板的屋里、那短短的几十秒内、 我的脑中没有任何的意识、全世界都安静沈默了下来、只有风、吹过留下呼啸的声音、带着深邃的忧郁、带着寂寞的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我跑进老板的屋里、静悄悄的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、我大叫了好几声、没有人就是没 有人、但是、炉子上却有一壶开水、正沸腾而不断的冒出蒸汽、、、、但是、在那一刻、 全世界的人好像都消失了、不论我如何大叫、如何如何寻找、依然、我得到的是寂寞、、 忽然、屋里的一角我看见了一具电话、我冲过去赶紧拨了119、还是110、、、、、 总之、当警察接起电话时、已经被我那歇斯底里的嘶喊愣住、、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算算、事情发生至今、已经快要两年了、我一直无法忘怀、心中不断产生那样的疑问 为什么打电话报警的那个时候、这世界所有的人都消失了?据当时在山上种茶的茶农表示 、那时候他们就在附近、却没有听到我的声音、而在我们出事之前、附近的溪边有的人正在钓鱼、也有人在玩耍、但是出事之前的几分钟、却不约而同的消失了、连个鬼影子也没 有。 这、也许、是、一、种、宿、命。一种本来我可以让大家都逃脱的宿命、、、、、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一九九四年九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二十五分、我报完警回到溪边、我看见o带着潜望镜在水中不断的寻找、而另一位也有救生员执照的同学也下水去找、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、H 依然不见踪影、、、、、三点三十分、当警察带着当地义消来到溪边的时候、已经是下午三点三十分、他们的动作真的很快、但是距离H下水失踪已经足足有十多分钟了! 从医学的角度来看、一个人溺水之后急救的有效时间是三分钟以内、人体一旦缺氧超 过五分钟、那我们几乎可以说、、、、、 而那些义消自水中将H救起时、H已经足足泡在水中最起码十五分钟以上、而且被拉起的地点、距离失踪的地点足足有一二十公尺。义消将H拉起、H全身软扒扒的、任人摆布、托着他的身体时、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、异常熟悉的、我想起我暑假以来一直做的那个拖着一具尸体的梦、是完全一模一样、 分秒不差的感受、这时我才了解、为什么我一直做着这一个梦、原来、那是一种警讯啊! ? ? ? H被拉起时O冲上前去帮他做cpr、我们这几个人全都被吓呆了、男女生全部在哭、大家 都慌了、只有O一个人卖力的在帮他作人工呼吸、我们只有乞求奇迹出现、、、、、 过不了一会、O上气不接下气的要我过去帮忙 、这时换我帮H作人工呼吸、、、、 但是、H 下水之前喝了不少康宝浓汤、他的整个食道里都是浓稠的黏液、每帮他压了一下 、他就喷出一大堆胃里的东西、我过去吹了第一口气、H 喷出一大堆腥臭的、尚未消化的汁液、我冲到旁边吸哩花啦的就吐了出来、、、、、、、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前面说过、人生有许多抉择的时候、在那一个时候、我没有退缩、我又继续回去作人工呼吸、而此刻当我回想起那短暂的时间里、却觉得那是自我由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的时 刻、、、、因为、、、、我没有哭泣、我没有被那恐怖的、恶心的味道吓退、、、如果当 时我退缩了、惬惬的在一旁说:我不敢、、、、、、那么、此刻的我、这一辈子将永远不 会、不能原谅自己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H 死了。 在急救将近一个多小时后、刑警拉住失控的我和 O、然后告诉我们、不用再急救了、 我们都尽力了、但是、他已经没救了、死了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写到这里、往日景象再度浮现、过去那些一群臭男生、在寝室里抽长寿的烟、喝着酒 、泡着茶、聊着女生、满怀抱负的日子、以及淡水沙仑的日出、阳明山上满天的星光、萤 火虫闪烁在夜里的光芒、、、都成为过去了、、、、、 H 的遗容还算整齐、我很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、轻轻的拨弄着他的他的头发、我用卫生纸将他嘴角方才吐出的脏东西擦去、将他的双眼阖起 、 双手放在胸前、身体拉平、 最后好心的警察先生带来一块白布、轻轻的盖在H的身上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H 、我亲爱的朋友呵、你离开了我、在你二十四岁、一个初秋、微凉的下午、、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H死后、我和女生之一的S一起到警察局去做笔录、那时警察有打电话去H 位于台中清水的家、但是却没有人来接电话、那是下午四点五十分左右、等到我们做完笔录时、那时忽然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、于是我独自跑到电话边、又拨了一次电话、因为总觉得会有人接电话、果然、H 的妈妈接了电话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平日、我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人、天下有什么事可以难倒我? 有、那就是去告诉一个母亲、他的儿子死在一个距离遥远的异乡、、、、、 这件事、我永远永远永远没想到、我会去做、、、、 当我告诉H 的妈妈:「您的儿子死了、、、、」电话那头传来尖锐绝望的呐喊、却又克制的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、、、H的妈妈不断对我说、你是他的好同学、、、、、、、 你不要和我开玩笑、、、、、、 你、不、要、和、我、开、玩、笑、啊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我无言以对、无言以对、更恨自己没在觉得有异象的时候、凶猛的像流氓般的将同学全部赶回山下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凡是意外死亡的尸体、有一个规定、那就是家属未到现场不得移动尸体、因此自下午 四点三十分宣布急救无效至当晚的十一点三十分H 的家人赶到现场时、H 的尸体一直放在 溪边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在这漫长的六七个小时里、只有我们这一群同学在周围陪着他、烧着纸钱、呢喃念着大悲咒、、、、、 我做完笔录和S 回到溪边、已经五点快六点了、天色渐渐在暗、溪边到了那一刻漆黑 一片、除了远处有几盏路灯外、根本连点光线都没有、我和O就跑去买了两支火把、一支 放在我们的身边、另一支则放在H 的头部附近、由于山区温差大、一到了晚上真是夸张的冷、真的、我和O始终觉得H虽然死了、但是他一定也觉得冷、尤其、他又是在那冰冷的河里、失去了他的生命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也正因为这样的心情、我们又在他的身体旁边、捡了木材升起一堆火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住在溪边的人知道附近死了人、都没人敢出来、整个黑夜、恃无忌掸的吞斥着我们的 寂寞、熊熊火光的背后、八个人都沈默了、没有人会知道、我们竟成为悲伤故事的主角 大概八点吧、忽然一只野狗不知从哪跑出来、、、、对着我们猛吠、、、、、、、 如果是平常、我们一定说是狗看见不干净的东西、但那一刻我只觉得这只狗真他妈的可恶 我一颗石头就丢过去、它不但不走还凄惨的哀嚎起来、我真是一大步的冲过去很狠的踢了它一脚 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就在此时、我讶异的发现、H 的尸体边有一只猫正企图钻进H 那白布覆盖的尸体内。 我愣了一下、立刻嘘走那只猫。 那只猫闪电似的一下就溜远。 但是、我疑惑满腹、那只猫到底打算作什么? 我不得不想起、不得不怀疑、难道、H的灵魂、真的在这附近徘徊、因此那些动物才会一股脑的靠近吗? 此时、我离开了同学们、来到了H 被捞起的溪边、因为H 被捞起的那地方水似乎浅浅的、长出了一支像芦苇一样的东西、所以我对着那个地方、轻声的说出下列的这些话: H、安息吧、我知道你冷、我知道你不甘愿、我也知道、你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、、 你我相识、时间很短、只有一年而已、我不是一个好朋友、因为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 、我竟连一点忙都没帮上、我不够义气、就这样的让你待在水里、这幽暗、川流湍急的河里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我不知道、经过了这件事之后、我将会拥有一个什么样的人生?更不 知道、我是否能在你短暂二十四岁的生命中、来来往往、聚散离合的朋友中占有一席之地 、但是、你将会是、我这一辈子里、最怀念、记得最深的朋友、、、、、、 以后、每年的九月十六号、我都会来这看你、、、、如果你寂寞、如果你冷、夜里记得来入梦、咱们哥俩、和O、和W、S、还有许许多多人、再来个不醉不归、喝到天明的日子、、 如果、你真的听的到我所说的这句话、那么、发出点声音让我知到吧、、、、、 说也奇怪、在那芦苇丛附近、水面忽然像冒出什么东西一样的、、、激越豪情的噗通一声、、、、、、、 我恍然大悟、原来、 H一直在我们身边、、、、、、 他听的见一切、、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写到这里、我仍是觉得不爽、不爽极了、、、、恨天、恨地、恨那个夏天、、、 我一直以为我已够坚强、不论遇到什么都不会再有感觉、我以为我的泪在那一夜已经 全部流尽。那件事之后我更是冷酷无情极了、我甚至不再相信这世界有真情这种东西可言 。生命对而言只我是随时会遗失的行李、我继续抽烟、抽得更凶、、、、我把自己关在斗 室里、不在参与任何学校活动、我一头陷进电脑、日复一日的玩些虚假的绘图、假装很懂 得把电脑拆来拆去、我与自己最爱的女生变成仇人、我我、、、、是一个没种的男人、在 别人觉得我重义气、肯上进的阴影后、我胆小的像一只被阉割的猪、、、、、 谁能告诉我、为什么、在那样一段的岁月里、老天夺走了H 的生命。 在我距离二十一岁生日,只有四天的时候?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到了十点多的时候、我的父母来了、他们对着H 深深一拜、就走了。 离去前、我父亲对我说了、你的年纪也不小了、发生了这种事、我知道你也没想到会 这样、我不会骂你、、、、但是、这件事在你这一辈子里、你要清清楚楚的记得、、、、 因为、你死了一个同学、一个跟你一样有爸爸妈妈、有一个家庭的同学、、、、、 这件事的结果、后事、你必须自己承担、爸妈所能做的、就是这些了、、、、、、 然后、我的父母就走了。 我很感激当时他们这样处理、没有让我将责任推给他们、也因此、我对于自己的家庭 、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就这样、过不了一会、、、夜里十一点三十分、H的家人终于从遥远的台中、跋山涉水的来到这无情底山林、、、、、 我无法想像、他们是如何度过这几个小时、、、、、 而更可怕的事、、、才要开始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H的父母才进入营地,人还没下车,但是H却好像早已经知道一样, 点在他头部附近、和脚底附近的两只火把,忽然同时爆 炸了起来,............那真的只能说是爆炸,轰隆一声、 整个溪边都是一点一点的亮点,我们大吃一惊,从没见过火把会 爆炸的!! 当H的父母才一下车,一声又一声悲凄、让人的心都要碎成一 片一片的哭声传来,人间至痛至苦,在那一刹那我有极深的感受。 H的父母掀开白布,在一旁的我又是大吃一惊:『明明,下午 我将他的外貌和仪容整理的好好的,但是此刻却完全不是那么 一回事,.........』 H脸上的表情可怕极了,像受到极大的痛苦一样,自他的眼里、 鼻子里、嘴角,不断的冒出泡沫,眼睛睁着,头歪了一边, 、、、、那和我下午所见他安详的容貌,差距实在很大!! 尤其,当他的祖母对他说了一些不知名的话,自H 的眼角、嘴 角、耳朵、鼻孔流出了鲜血.................... 眼前的景象,若非亲眼所见,我绝对不会相信。 以往,溺水的人会七恐流血的故事,原来竟是真的! 事件至此、算是告一段落、当晚、我们坐着葬仪社的运尸车、沿着北宜公路再度下山 我不禁想起昨天、当我们一行八人、骑车在这条山路上的情景、当时、我们是多么的快乐 、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、、、、、、、、而今、我们身边缺少了一个人、、、、、 我极度厌恶起这条山路、、、、 午夜一点三十分、我们到达位于辛亥隧道旁的台北市立第二殡仪馆、整座殡仪馆里、一 个人都没有、更显阴森、在停尸间理我见到H被冰进一个冰冷的、冒出白气的箱子里、、 H、我们走了、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、、、、、、、 才走出殡仪馆、不知哪来的一群狗再度对我们狂吠、我想、那时H一定还继续跟在我们 身边、、、、、后来、我们回到学校的宿舍、、、、学校的狗、、、、还是莫名的狂吠、、、 那一夜、整个校园里、狗的哀嚎与狂吠声、、、、竟未间断、、、、、 我、逃离寝室、对着台北的天空、发呆整夜...............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我想、故事该结束了吧、、、这是一个不太好的故事、 经常、来逛这个版、看见许多鬼故事、想了很久、才post出来、、、、、、、 去年的九月十六号、我们真的一群人又回到坪林去、那天骑上山时下着小雨、、、、 每次好像快要下大雨时、我就嘴里开始骂:「妈的、H、真太不够意思、、、、」我大老远 跑来你给我下雨、、、、、、、、说也奇怪、每次快要下雨雨就停了、、、、、 但是天气很阴暗、一路上地都是湿的、、、、、 那一天有另外几个出事没和我们在一起的同学也一道来、骑在很后面、、、、、、、 我们有六个人先到了、在等剩下没来的那四个、、、、过了一会见到他们来了、、、、 哇的吓一跳、、、、全身湿透了、、、、、他们说、从一上山开始淋雨、雨没停过、、、 那时我就在想、、、这死H 呀!、、、欠骂哩、、、、、只把我们几个当好朋友 、对于其他不在出事现场的人、、、、、、、就这样捉弄、、、、 于是烧纸钱的时候、我就开始干他、我说、喂、你太不够意思、大家大老远跑来、、、 你给我下雨、、、、、、等下回去你再下雨看看、、、、、以后我不来了、、、、、 说也奇怪、在坪林本来还下一点毛毛雨、到了石碇附近转乌云、过了所有路程的二分 之一时转多云、到了新店出太阳、回到平地大晴天、竟真的一滴雨都没下、、、、、 这让我想起我喝农药死去的祖母、在出殡前一天晚上的类似事情、那时候是雨声滴滴答答的冬天、、、 那一阵子每天都下雨、就在出殡的前一晚妈妈对阿妈的牌位说: 你如果希望明天多一点人来看你、那叫要保佑明天要大晴天呀、、、要不然、、、、 没人要来看你呀、、、、、 翌日、真的大晴天、而且万里无云、但我永难忘记、那一天的清晨、我守灵自清晨四点、外头依旧大雨轰隆的情景、、、、而一切竟在我短暂的两三小时睡眠中成为事实、、 、、、、、、、、 谁说、这世界的每件事都能以科学解释、、、谁说、这是一个废版、、、、、人啊人 、真的懂得一切了吗、谁能解释H的事、谁又能解释我祖母的事、 而且、诸位知道吗、、、H还托梦哩、、、在出事的第二天早上他运回台中荣总、、、 灵堂设在台中荣总、他在出事后的每天晚上、竟然每天回家哭呀、、、、吓的他弟晚上 不敢睡觉、、、这是他出殡前一天晚上、我们和营地的老板、学校老师一同到他家谈保险理赔的问题时、H的祖母亲口对我说的、、、、、、 更玄的是、H托梦给他联考补习班的一个女生、家住台中荣总附近、、、、、那天我们参加完H 的告别式、全班哭的每个人眼睛都肿肿的、我和O回到寝室、赫然看见门口贴着一 张学长留的字条、上面写某月某日台大某人打电话来问、补习班同学H 是否出事、因为他晚上梦见H全身湿淋淋的过来找他、说很冷、并且请他转告几件事: 请系上同学不要难过、他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、他家人情绪失控我们要多担待、、 、而至今我依然想不通、他到底有什么事要自己处理、、、、、 喔、顺便附带一题、当时我不是睡觉时见到忧郁的O吗、后来在出事的第二天、我们这 群忧伤的人再回小木屋收拾行李时、我在睡时的位置整理东西、整理完转身一看、我看见 一个忧伤的O站在门外、正是逆光、我前一天所看到的景象、、、、O忧伤面无表情、穿戴 整齐的看着我、、、 原来、这件事老天以给我许多警告、只是、我没有好好记得、、、、 而在整理H的遗物时、我讶异的自他的抽屉里发现一张庙里抽来的签: 上面写了十六个字: 出门不吉 万事不宜 失物难寻 婚姻无期 是一支下下签、那是他和同行女生T一起去环岛路上、无意中去庙里抽到的、、、、 我那时就在想、始终不信鬼神的他、怎会去抽到这样的签?而在环岛时、T的拔钥匙救了他 一命、而他要下水前、也是因为T 先游到对岸、他才跟着游、、、只是这一次、T再也无法救他、、、H和T 、、、在前世必定有着某种程度的宿命在轮回吧? 也许、一切都是宿命吧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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