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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n710802 手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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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露锋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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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小说][分享] [转载] 迷楼
小说的作者:姽婳

楔子:

隋唐自繁华名。
门廊上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。
那是鹦鹉。
每天晚上,她都会来伺候王生安寝。
这是他今天见到她的最后一次机会。
王生的心不禁扑通扑通地猛跳起来。
在王生二十年的生命里,鹦鹉是第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。
他本来归心似箭,要回到长安家中,只欲在程家借住一晚。
但不料却遇见了鹦鹉。
鹦鹉巧笑倩兮,只那一眼流盼,已将王生的魂魄勾走。
她只是程家一名普通的丫鬟,服侍王生起居。
只为每日早晚有鹦鹉伴随左右,王生已不知不觉中在程家淹留数日,始终舍不离去。
王生是少年心性,总希望在心上人面前形象完美。
赶紧从包袱里翻出自己的铜镜,一看之下,不由暗叫侥幸,发髻歪了呢,待会儿被鹦鹉瞧见了,岂不是要被她笑死?
在鹦鹉推门进来前一刻,王生迅速扶正发髻,放下铜镜。
但他惊讶地发现,手中这面平日里黯淡无光的古镜,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。
恰如一个熟睡的人,突然睁开眼睛,突然精光四射!
然而他更惊讶的发现,门口的鹦鹉被白光掠过,顿时面色惨变,惊呼一声,跌倒在地。
『鹦鹉,你怎么了?』王生慌张跑过去扶起她。
鹦鹉面色惊恐,指着桌上的古镜,颤声说:『快,快把它收进匣子里去!』
『好,好,我去收起来。』王生被鹦鹉的样子吓坏了。
但他拿起铜镜准备放进匣子里前,突然想到: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劲?赠他这面古镜的人曾说,这是上古宝镜,能辟百邪。
鹦鹉为何惧怕这面古镜呢?
古镜的光芒仍在屋里蒸腾。
王生看了鹦鹉一眼,她的神情更加委顿了。
王生心中怜惜,决然将古镜收入匣中。
镜光收敛后,鹦鹉的脸色明显恢复一些。
『鹦鹉,你...到底?』王生嗫嚅。
鹦鹉幽幽看着王生,叹气说,『事到如今,我也不必隐瞒了。你猜的没错,我并不是人,但我未害过人,反而总是被世间男子所负。遇到你之后,我还以为从此可以....没想到你竟然有这面古镜....真是天意....』
王生心中纷乱,一时不知心中是忧,是惧,是怜,是爱?
鹦鹉突然嫣然一笑,『王公子,我为你歌舞一曲可好?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。』
王生呆呆看着她,她似乎又变得跟以前一样艳丽动人了。
鹦鹉轻舒衣袖,嫋娜起舞,曼声唱道:

宝镜宝镜,哀哉予命。
自我离形,于今几姓。
生虽可乐,死必不伤。
何为眷恋,守此一方。

『何为眷恋,守此一方?』鹦鹉突然跌倒在地,泪流满面,『我好后悔,不听姊姊的话,修行不够就私自下山...』她面色如纸,目光涣散,眼看就要死去。
王生大惊,将她紧紧搂在怀里,哭道,『鹦鹉,鹦鹉,你刚才不是好了吗?』
鹦鹉惨然道,『我只有两百年道行,哪经得起这宝镜一照?』她望向窗外,喃喃道,『我好想回家...回家...公子,你让姊姊来,接我回家...』
王生肝肠寸断,『鹦鹉,你姊姊在哪?你家在哪啊?』
鹦鹉的声音几乎细不可辨,『我身上有千里香...你把它点燃....』话犹未完,她已闭目死去。
身体渐渐化为一只小小的白狐。
第二天,王生在庭中焚起从鹦鹉身边找到的千里香。
不多时,便看见一个白衣女子穿墙而来,美貌竟不似凡间所有。
白衣女子见到鹦鹉化作的白狐尸首,神情哀伤无比,但却连一眼都没瞧王生,就带着白狐离去了。
王生伤之莫及。
又二十年,王生已老。
七月十五的晚上,他突然听见古镜在匣中悲鸣不已,开始时只是细细的鸣咽声,后来就变成巨大的鸣叫声。
过了很久,一切都静了下来。
王声打开木匣看时,古镜已不知所踪。
王生怔然良久,长叹一声,『天地神物、动静有征。倏忽而来,倏忽而去。只是我却宁愿,从来没有得到过它。』



献花 x0 回到顶端 [楼 主] From:台湾中华电信 | Posted:2005-02-20 15:58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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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人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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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荻正在踌躇是不是要回家时,脑袋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。
『哎哟,谁啊!』她摸着后脑杓回头,看见一大票男男女女喜气洋洋地瞅着她笑。
原来打中她的是新娘抛出的花球。
怎么这么灵呢,难道是神喻?卢荻捡起那个花球,心中一个激灵。
新郎一脸幸福地冲着她笑,样子很熟。
好像前一阵子曾追过自己来着。
可和以前N个追求者一样,都是莫名其妙就无疾而终还娶了别人,弄得自己至今还孤家寡人呢。
难道自己真的是姻缘天定?
卢荻用力挥了挥手中的花球,还他一个灿烂的笑容。
但她负隅顽抗的心理防线却已被这小小的花球击垮,心里叹口气,心中暗叫老爸我知道错了,我不回家了,这就去了还不行吗?
油箱加得满满的,卢荻把车开上了高速公路。
手指一点,<Memory>的旋律在车里里漾开来,心里不由对荒诞的人生充满了单纯的忧伤感。
以一百二时公里的时速奔驰在千里赴嫁的路上。
去嫁一个陌生人?在现代都市丛林里,像她这样算是独一无二的吧?
卢荻不禁满心替自己委屈,好歹也是名校大学毕业、月薪可观,经济独立,而且在镜子里怎么瞅也是一个宜古宜今的美女,气质高雅,心地善良。
怎么到如今还没把自己嫁出去?
弄得满心要违抗父命,拒绝这门婚事都没理由。
要怪只怪她出生在一个很特别的家庭,刚生下来,婚姻大事就由父亲大人拍板定下了。
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三年,但这宿命却无法摆脱。
前面就要进山了。卢荻看一下昏暗的天色,略一迟疑。
她顶不喜欢在山里走夜路。
可是,如果不走,就不可能在明天早晨六点前赶到了。
不去就算了,去了还是得有点诚意吧?她叹口气,摘下淡紫色的太阳镜,变换了一下略为僵硬的姿势,开上山路。
『故意跟我过不去吧?这个时候抛锚!』卢荻气咻咻地掏出手机,却发现竟没信号!
抬头望望,天色已近黄昏,眼看就要黑了。
但估算一下路程,应该马上就可以出山了。
与其在这个鬼地方躲在车里睡觉,不如趁天还没完全黑,赶紧到前面去搭车。
卢荻决然从车里拿出皮包和外套,快步向前走去。
天色越来越暗,蜿蜒的山路却仿佛没有尽头。
她不怕嘿,可四周不时传来狼啸虎啼的怪声却令她脸色发白,『不会窜出只老虎把我吃了吧?』山间夜里的温度,也低得出乎卢荻的意料。她哆哆嗦嗦地往前走。
怪事!算起来应该没有多少山路了,可怎么就走不到头呢?
天可怜见,卢荻终于发现前面有灯光。虽然只是一间农家小屋,但对她而言却无异于救命稻草。
『我真是福大命大啊!』卢喜笑颜开,振作精神奔了过去。
「咚、咚、咚-」敲门声在静静的山林里很刺耳。
『谁啊?』一个老婆婆摸索着来开门的声音。
『我是过路的,车抛锚了,能不能住一晚?我会给钱的!』卢荻隔着黑漆漆的门喊。
过了一会儿,门「吱嗄」一声开了,卢狄心里一宽。
一个山里人打扮的老婆婆从门缝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,开门让她进去。
『你一个人吗?那就进来吧。可别怪我多心,这山上,不时也来几个抢劫的呢。』老婆婆唠唠叨叨地在前面带路。
屋里昏暗,陈设简陋,但看来到颇为干净整洁。
只顾着跟老婆婆走,卢荻险些被什么东西绊倒。
『哎哟-』低头一看,卢荻下了一跳。
原来是一个老汉靠墙坐着,双颊凹陷,神情阴沉,形如鬼魅,冷冷地盯着自己。
『不好意思,不好意思。』卢荻陪着笑跳开,快步追上老婆婆。坐地上?真够怪癖的。
老婆婆笑着说:『那是我家老头子,不用理他,你要不要吃饭哪?』
卢荻瞟了一眼灶台,锅空灶冷,大概已经吃过晚饭了。便说:『不用不用,给我些热水就好了。』她随身带了一大袋金沙巧克力呢。
进二楼的房间前,卢荻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,那个老汉仍然死死盯着自己。
就着热水吃了巧克力,睡在干燥暖和的棉被里后,卢荻就把一切抛诸脑后,心冷意足的闭上眼睛。
调好手机闹铃,明天五点前动身,应该差不多吧。
她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。


献花 x0 回到顶端 [1 楼] From:未知地址 | Posted:2008-12-22 22:31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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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人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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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,好冷啊!浑身就像躺在冰水里一样,寒气刺骨。
卢狄被吵醒,睁开眼睛就见到满屋的青光,一张青渗渗的面孔趴在枕边,贪婪地看着自己。
正是刚才那个老婆婆!
她嘿嘿狞笑着,伸出乌青变形的长手指,猛然向她的心脏抓下。
那一瞬间,卢荻几乎被吓得不能动弹,直到那只鬼爪被自己胸前一到无形的力量给弹开了,她才缓过神来。
自己是干什么的啊,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被吓倒了呢!
她赶紧摸索着从抱在胸前的包裹取出一个黑玉般的雕花木匣。
木匣微微振动,鸣鸣有声。
她打开木匣,雪白的光芒顿时大盛,笼罩了整个房间。
老婆婆眼睛瞪得大大地看了半天,忽然嗄嗄笑着说:『就是它,给我!』劈手就来夺。
『咦?你找死呢!』她的反应出乎卢荻的意料。
这是一面上古宝镜,能辟百邪。妖鬼见了,从来只有逃之夭夭的份儿。
这鬼倒好,竟然要来抢。什么世道?
卢狄举起宝镜向她当头照下。一道白光如闪电般击出,老婆婆哀号一声,跌落在地上,型体开始渐渐扭曲。
卢狄蹲下来看着她,『你这山中老鬼,要抢我的宝镜来干什么?』
她满脸的不甘,嘶声说,『我要...给我....』但转眼间就已神形俱灭,消失无踪。
卢狄提着古镜,拍拍心口,害怕不已。
从来,她就不喜欢捉鬼,虽然她是一个法师。
卢狄的家族,世世代代从事一种叫『法师』的古老职业。
他们表面上和普通人一样赚钱养家,但代代精研祖上密传的画符捉鬼、辟邪除妖之术,担负起暗中维持人间安宁的责任。
但卢荻出生后,家族里人丁凋零。父亲去世后,就只有卢荻一个人了。
而且,严格说来,卢荻还不具备一个法师的资格。
她不喜欢捉妖杀鬼,觉得它们大多很无辜。
每当父亲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,心里都有说不出的难过。
或许,正是这个原因使她无论如何也学不会父亲的法术。
虽然很努力地去学,但她仍然是一个不懂任何法术的法师。
现在,卢荻完全靠这面古镜来维持卢家在法术界的声望。说不惭愧是假话。
地面忽然震动不已。卢荻省悟过来,『糟了!』一边已随着下陷的地面滚落下去。
等卢荻灰头土脸的从一堆杂草中抬起头来,发现自己正趴在荒郊野外的杂草堆哩,刚才那间农家小屋已荡然无存。
卢荻拍着身上的灰尘,无话可说。
谁叫自己捉鬼经验不够丰富呢?
不然怎会想不到这屋子必然也是那鬼弄出来的幻影。
卢荻突然发现周遭的地上,有一圈一圈的脚印。
正在惊奇,猛地回头,却发现那个老和正坐在不远处看着卢荻。
『糟了,忘了还有一只!』卢荻赶快从包裹翻出宝镜,朝老汉照去。嗯,没动静呢!卢荻皱着眉头摇了摇镜子。
『我不是鬼,是人。』老汉忍不住提醒卢荻。
『咳,早说嘛。』卢荻松了一口气,开始弹掉身上的杂草。
『你为什么要杀了她?』老汉问她。
『谁?』卢荻愕然。
老汉测侧身,露出他背靠着的那块墓碑。卢荻凑过去一看,「刘门王氏翠梅之墓」。
卢荻不由跳开两步,『刚才那个,是尊夫人啊?』
他点点头。
卢荻说,『刚才你靠着的那面墙,就是这块墓碑啊?』
他又点头。
卢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,嗫嚅道:『虽然她早就过世了,不过还是请节哀顺变。』
他忽然用手在深陷的眼窝里擦了擦,阴冷木然的脸显得很悲哀,『她是鬼,可有她在,我才有家!但你看看现在-』他伸手一指四周的荒地,孤零零的只有一个墓碑。
『她祇不过是要你的镜子而已,为什么你要杀死她!为什么!』他满脸悲愤地邓着卢荻,突然抄起一根木棒冲过来,『我要为她报酬!』
卢狄张目结舌,『我、我是在帮你啊!你再跟她待在一起,阴气就要被吸光了....』一边飞快地逃走。
每次都是这样,所以她真的很不喜欢捉鬼。
气喘吁吁地跑了半天,发现前面就是高速公路,原来本来就已经在山的边缘,再多走几步,就出来了。
突然想起,一看表,『糟了!已经五点四十五了!』


献花 x0 回到顶端 [2 楼] From:未知地址 | Posted:2008-12-22 22:32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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贰.天婚

这里的装潢实在卓越不凡。
整个色调以纯白为主,沙发宽大柔软。
但最有创意的是屋里的一角竹林,清翠欲滴。
屋里的氛团因此显得清新而鲜艳。
卢狄看了看,发现那些可都是沾着露水的真竹子。
李太太坐在对面的沙发上,仔细地研看她的古镜,煞有介事地点头,『没错,没错!镜鼻是一只蹲伏的麒麟。四方分别围绕着龟、龙、凤、虎。四方之外又布有八卦。八卦之外又分别列鼠、牛、虎、兔、龙、蛇、马、羊、猴、鸡、狗、猪等十二时辰。十二时辰之外又有二十四节气。』
她又举起古镜照向阳光,满意地看到镜身背面的那些文字、图形,都清晰地映了过来。
接着,她屈起食指轻轻叩击古镜,屋内徐徐传来一阵清亮悦耳的鸣声,良久不绝。
最后,她用手一量古镜的直径,长吁了一口气,笑咪咪地说,『镜宽八寸,完全跟我先生说的一样,这才是黄帝所铸的十五面古镜中的第八面!看来,你是卢荻没错了。』李太太摘下无框眼镜,看卢荻的眼神却不如看古镜时那般满意了。
这是婆婆看媳妇的眼光。
但她仍然很有风范地对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说,『何叔,去把天源叫来,时间快到了。』
何叔在一旁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卢荻。
这也难怪。她现在的模样一定惨不忍睹。
为了赶时间,一路狂奔过来,再加上刚才从鬼屋上摔在草堆哩,头上大概挂了不少杂草﹔逃避那个老汉追杀时还不小心在水沟里跌了一跤,香奈儿的裙装已经布满污渍。
刚才一进李家的别墅,就有个年轻人捂着嘴快步溜走,一副见鬼的神情。
现在何叔又张大着嘴、一副吃鸡蛋的表情!
卢荻不禁垂下头,心中羞愧无比。
有生以来,她一向以淑女风范示人,还没有那么狼狈过呢。
但天婚仪式必须在六点钟之前举行。
卢荻急急赶来,正是为了这次天婚。
对于法师家族的人而言,婚嫁一般是没有什么限制的,但「天婚」除外。
道家有一门请仙扶鸾、问卜揲蓍的法术,可以预知祸福,趋吉避凶。
这门法术的本质是揣测天机,所以不可轻易动用。
但法师家族每个成员一生之中,却一定会动用一次。
这就是在其出生之际,由家族中的长辈为他们卜的一卦。
李天源出生时,他的父亲为他算了一卦,但结果竟然是李天源命中有一死劫,一定要娶八字相合的女子为妻才能化解。
这事儿卢荻自小就知道。
具体的测算方法父亲讲了半天卢狄也不懂,唯一明白的,就是自己必须嫁给一个叫李天源的人,因为自己是他命中的贵人,可以救他一命。
而且一定要救他一命。
这是法师领域的不二法则。
任何人碰到这种情况都必须这么做。
天婚仪式必须在吉时举行,否则这个化解之道就不灵了。
事到临头的这一刻,卢荻突然有一丝茫然:就这么嫁了啊,会不会有点冤哪?
何叔大叫的声音把卢荻从迷思中惊醒,『不好了,不好了!太太,天源少爷不见了!』
『什么!』李太太看了看厅里的座钟,离六点只剩一分钟了,也不禁流露出惊慌的神色,『快找,快找!』自己也朝着楼上大喊,『天源,天源,你在楼上吗?』
这个李天源竟然会在这么重要的关头玩失踪?这可是他自己的命呢。
卢荻冷眼旁观,心中忽然对这个陌生的「未婚夫」,第一次感到一丝好奇。
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,大声说,『你们不用找了,我在这里!』
卢荻急忙望过去,只见一个少年道士如玉树临风般伫立在门前,身穿八卦道袍,手执七星拂尘,头梳发髻,丰神俊朗,神色沉寂。
李太太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,『天源,你?』
这就是李天源?
看起来倒满帅的。
可他为什么要打扮成道士?
难道「天婚」要求要穿这样的服装?
可是父亲从来没有提起过。
此时,卢荻更为自己的浑身污秽感到不安了-等等,这个李天源,好像在哪见过?
卢狄咪起眼睛打量他。
李太太问,『天源,你这是干什么?』
李天源把拂尘往左臂上一交,先做了一个揖,『无量寿佛。』然后才神情肃穆地说,『对不起,今天才让你们知道我的决定。我决心投身道门已经很久了。我想,有玉清、上清、太清诸位尊神的庇佑,我命中的死劫应该是可以化解的,「天婚」之约,就此取消了吧。』
屋里一片沉寂。
李太太终于反应了过来,她的情绪显然很激动,『你要出家?我绝对不答应!』她反手一指卢荻,『不论娶个什么样的媳妇,也比出家当道士好啊!』
这话是怎么说的?
看来李太太真的急了,口不择言。
只羞得卢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。
对面的李天源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怪异眼色,好像在拼命忍住笑一样。
卢荻脑中忽然石火电光地一闪,恍然大悟,咬牙切齿地说,『我算是明白了。刚才一见我就捂着嘴巴溜掉的那个家伙,就是你吧!行啊你,居然这么快找来这么一副行头!亏我还急急忙忙一路赶来,不然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。你嫌我是吧,正好,我走就是,哼!』卢荻转身就走。
李太太一愣,急忙拉住卢荻,『你放心,这里由我做主。』转身对着李天源,把脸一沉,『搞什么鬼都没用!你今天必须举行天婚!』
李天源闷住,一改刚才道骨仙风的扮相,把道髻头套一摘,也气咻咻地说,『妈!不要不讲理,我就不信凭我的功力还抵不过那个什么死劫,干麻要和她结婚啊?』
李太太气得发抖,正要狠很地数落他,忽然大厅里传来「咚-咚-」的巨大鸣声。
李天源举起两跟手指大笑道,『Yean-时间已经过了!』
大家抬头一看,果然,座钟的指针恰恰指到六点整。
李太太气得脸色发青,跺脚说,『天源,跪下!』她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八度。
看到她真动怒了,李天源不敢反抗,灰溜溜地跪下。
李太太转身对着卢荻,声音缓和了一些,『卢小姐,请你也跪下,好吗?』
卢荻现在是杀人的心情都有,眼里愤怒的火焰基本上可以把李天源烤熟了。
但她还想在法术界混呢,还不敢违背父亲的遗训和法师的规矩,只得闷闷跪下。
李太太已经变了一种神情,双眼半闭,神情肃穆,口中念咒,手上掐诀,脚下步罡。
虽然装束没有任何改变,但比李天源刚才的道士扮相更像一个法师。
卢荻不知不觉仰慕地看着李太太。
因为自己不会,卢荻一直对具有专业水准的法师艳羡不已。
李太太突然一睁眼,喝道,『敕!』卢荻的右腕和李天源的左腕不由自主地抬起,并且各自浮现出一圈红绳。
卢狄知道,这是他们的姻缘之脉。
李太太继续使用念力,要将他们手腕上的红绳打结。
两段红绳艰难地靠向一起,蜿蜒着开始纠结。
『啊!』李太太突然往后踉跄跌去,脸色发白,『怎么会这样?』
李天源赶紧去扶她。
李太太喘口气,猛地把他的手推开,点着他的脑门,恨恨说,『这下你的祸闯大了!肯定是吉时已过,无法举行天婚了-没办法,只好去上海找你爸,让他来收拾这个局面!卢小姐,你就在这里先住着吧,请千万不要离开!』
表情惶急的李太太和刚才气质娴雅的模样,判若两人。
卢荻只能点头。


献花 x0 回到顶端 [3 楼] From:未知地址 | Posted:2008-12-22 22:33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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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.天源

李天源的父亲,算得上天纵英才,既是威望很高的法师,做生意赚钱也游刃有余。
所以李家很有钱。
这个别墅里,司机、管家、私人助理什么的一大堆。
但只有李天源的孪生妹妹李芯蓝能说上几句话。
李芯蓝本来是要赶回来参加「天婚」仪式的,因为堵车来迟了。
李芯蓝是护士,模样可爱,叽叽呱呱地不停把名胜介绍给卢荻。
但卢荻只想去观音山。
她来扬州的目的有两个,一个是举行天婚,一个是去看看迷楼-那个父亲在笔记里反覆提及的迷楼。
父亲临死前骨瘦如柴,病衣显得空荡荡,蓬乱头发下的眼神因为极端的恐惧和忧虑,而焕发出炽热的光芒。
他反覆念叨着『迷楼』、『封印』,直到死去。
父亲的样子令她极为不安。
从此后,卢狄就心心念念地想看看迷楼。
迷楼,是隋炀帝建造的行宫。
幽房曲室,回环四合,据说能让神仙也迷路。
迷楼的遗址在观音山。
观音山上有观音寺,从侧殿旁的紫竹林穿过去,就可以看到迷楼。
第一眼看到它时,卢狄就已经失望。
这是一幢平凡无奇的仿古建筑,任何一个公园都可以复制,真正的迷楼早已毁坏。
到底是什么让父亲至死也不能安心呢?
回到李家别墅,卢荻满脑子猜想,而李芯蓝的一张小嘴就没停过。
『夜里的路老是走不到尽头,那第一反应就应该想到,是不是遇到鬼打墙啦?你后来看到的一圈一圈脚印,就是你自己走出来的啦!』
『是这样啊....我没注意到。』对着侃侃而谈的李芯蓝,卢荻既羡慕又自卑。
以前碰到的功力精湛的法师,都是前辈,像老爹、李太太之类的。
可是李芯蓝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,居然比自己懂得多!
李芯蓝忽然停下来,奇怪地看着卢荻,『你真的一点法术都不会?』
卢荻的脸红得发烫,点点头。
李芯蓝神秘地凑上来说,『我已经是玉清法师了,你要不要看我的「元神之莲」?』
卢荻实在遮饰不住自己的惊讶,『你...你已经修成了「元神之莲」了?』
李芯蓝开心的说,『对啊,刚刚炼成呢。我给你看哦。』她屏气凝神,手掐莲花诀。一朵半透明的莲花在掌间隐隐浮现。
卢荻羡慕地说,『真的是莲花呢!』
李芯蓝心情好极了。
她辛辛苦苦修炼的法术,平时又不能向同学、朋友什么的炫燿;而因为年龄小,在家里又是法力最低微的一个。
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又懂行又不如自己的人,正巴不得把什么花样都拿出来显一显呢。
但在看李芯蓝兴致勃勃地展示几个小时的诸般法术后,卢荻的心情已变成了沮丧。
『你真厉害。』她言不由衷地说。
李芯蓝兴奋得眼睛发光,『其实,我也不算是最厉害的。哥哥已经是上清法师了呢!』
什么?那个可物的李天源居然已经是上清法师了!
卢荻不想承认,但的确忌妒得心中冒火。
卢荻适时对着李芯蓝打了一个大哈欠,在她又开始卖弄一种新的法术前说,『好困,我要睡了。』
李芯蓝失望地闭上嘴,意犹未尽地说,『那好吧,和你聊天真开心,我们明天继续。』
卢狄哀叹一声,倒在床上开始睡觉。
突然坐起来大叫一声,『气死我了,为什么我就这么笨啊!』然后又倒在床上努力想睡觉。终于把李天源、李芯蓝都赶出脑海,沉沉入睡。
『小荻!小荻!』似乎有人在叫自己?卢荻迷迷糊糊地醒过来。『小荻!小荻!』真的有人在叫自己!
卢荻披起衣服去开门。
门外是昏黑的长廊。没有人。
『谁叫我啊?』卢荻的声音在长长的走廊上竟然有回音。
她忽然感到有些不安,李芯蓝就住在隔壁,不如去跟她一起睡。
卢荻敲敲门,『芯蓝,是不是你在叫我?』没人回答。
轻轻一推,门竟然自己开了。『芯蓝,你在吗?』就着一点微薄的光线,可以看出房间里没有人。卢荻便往门外退去。
在扭门把之前,又回头忘了一眼这个房间:有一点点奇怪,怎么跟自己睡的那间一模一样呢?或许是李家的房间陈设都大同小异吧。
卢荻这么想着,开门出去。
这下,卢荻真的愣住了!
李芯蓝的房间只有一道门,退出来应该是走廊才对。
可是,现在在卢荻面前的并不是走廊,而又是一个房间,和自己那间、芯蓝那间一模一样的房间!
卢荻的手心开始出汗,猛地把身后的门一推。没错!身后那间,正是自己刚刚出来的李芯蓝的房间。
卢荻关上门。对面还有一道门。
卢荻深呼吸一口,走了过去。
闭上眼打开门,再睁开眼。
仍然是一模一样的房间!对面仍然有一道门。
『鬼打墙,难道我又遇到鬼打墙了?』一种恐慌从卢荻心中升起。
『芯蓝,芯蓝!何叔,何叔!有没有人!你们都到哪儿去了?』卢荻不知不觉开始奔跑起来,想要逃离这里,却不断在一个个房间里穿梭。
无数次的推开门,每次都是相同的房间。
不行!这样下去会被累死的。
腿一软,卢荻靠着墙坐下来,对!应该回自己房间去拿那面古镜。
只要有古镜,就能破解这些幻术。
卢荻精神一振,开始往回跑。
只是,相同的房间仍然没有尽头。
如果一开始就留在古镜旁边,就医点事儿都没有。
自一踏出自己的房间,就已经不入幻境。
既然已经身在幻境中,又如何回到自己的房间呢?
意识到这一点,卢荻不禁心中一沉。
有脚步声!在这幻境中,怎么还有其他人?
卢荻睁大眼睛朝身后望去,只觉得隐隐有一团黑影朝自己靠近。
卢荻吃了一惊,拼命朝前面的门逃去。
卢荻的首已抓到门把,但身上蓦然一紧,已被黑影攫住!
『救命啊!』卢荻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。
『你鬼叫什么?』有人说。
卢笛睁开眼睛,眼前的一切似乎已经不同。
眼前不是门,而是一扇大大的窗户。
卢荻回头一看,又尖叫起来,一个年轻男子正紧紧抱着自己,正是李天源!
李天源把卢荻放下来,笑嘻嘻地看着卢荻,『瞪着我干麻?搞清楚状况,是我救了你,不然你就跳下去了,不死也重伤!』他现在穿了件绿色的大花衬和水磨蓝的牛仔裤,和白天的道士打扮比起来,仿佛变了个人。但依然很帅。
『你看起来好像变了一个人呢,』李天源睁大眼睛上打量卢荻,『没想到,你洗干净还挺漂亮的。』
哼!后悔了吧?什么「挺漂亮的」,我卢荻可是法术界第一美女呢,孤陋寡闻!卢荻狠很瞪了李天源一眼,转身走人。
『喂,不是那么小气吧。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?』李天源跟上来,『其实,我不肯和你天婚,并不是因为你当时又脏又臭-当时你虽然脏,但瞎子才看不出来你是美女呢。』
这个含蓄的马屁拍得卢荻挺受用的,哼哼着问,『为什么啊?难道你不喜欢女人?』
李天源用奇怪无比的眼神看着卢荻,『你脑袋里都在瞎想什么呢?你和我根本不认识,怎么能说嫁就嫁、说娶就娶呢?你是古代人啊?结了婚可是要天天在一起的!』
卢荻耸耸肩膀说,『我也不想嫁给你啊。这不是法术界的规矩吗。』谁说结了婚就要天天在一起?你才是上个世纪的古董呢!
『你就那么想当法师?可是我听说你根本就...』卢荻的脸腾第一下红到耳根,李天源知趣地闭上了嘴。
李芯蓝穿着睡衣,垂着头,走了过来。
卢荻迎上去问,『芯蓝,刚才是不是你叫我啊?』
李天源在卢荻头上狠狠敲了一记,『别吵着她,她梦游呢。』
『啊?』卢荻吃惊不已,果然看见李芯蓝直着眼睛走了过去。
接着,何叔也直直地走了过去。后面陆陆续续地跟着别墅里的其他人,看来也都在梦游。
李天源解释,『我先用法术让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去,然后再念「幻门解除咒」叫醒他们,免得发生意外。你完全没有修行,所以抗拒力最低,刚才拼命要跳窗户,我只有先把你弄醒了。』他嘴角飘起一丝贼笑,不知道想到哪去了。
『难道刚才,我也梦游了?』
『废话!』李天源眼见人都回到了各自房间,就准备施展咒语了。
卢荻睁大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但李天源并没有向李太太那样,煞有介事地掐诀步罡。
而是微一凝神,嘴里飞快地咕哝了一串咒语,然后清喝一声,「百解去,如律令!摄!」
李天源一拍手,『搞定,收工!』就准备回房间睡觉了。
卢荻失望不已,『这样就完啦?』还满心以为又可以欣赏一出法师捉鬼的好戏呢。
李天源说,『完啦。』
卢荻一把拉住他,『到底是怎么回事?为什么我们会梦游?』
李天源哀叹一声,『这还用问吗?当然是有妖邪作怪了。』
卢荻跳起来,『那你还不赶快抓鬼?』
李天源嘿嘿说:『真是阴沟里翻船,小贼们居然到我们李家头上动土!你放心,我一定会把它揪出来的。我倒很有兴趣见识这小鬼头呢!只不过,我想先去睡觉!我在别墅四周都布下了结界,它出不去的。』
卢荻看着他的背影,小声嘟囔说,『为什么我们都有事,就你没事啊?』
李天源这时的耳朵奇灵无比,他笑嘻嘻地回头说,『我以为芯蓝会告诉你,我可是上清法师哦!』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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肆.搜邪

天濛濛亮,李芯蓝就把李天源的门拍得震天响。
『哥哥,起床啦!哥哥!.....李天源,你快给我起来捉妖怪!』
李天源睡眼惺忪地被李芯蓝揪到书房,可怜巴巴地眨眼睛,『我可不可以先吃早饭?』被李芯蓝严词拒绝后,他只得乖乖拿起朱砂笔划符。
卢荻兴灾乐祸地看着李天源被妹妹欺负到无力,心情大爽。
看见他画符,就歪着脑袋仔细看,希望可以偷学一招半招。
终于忍不住说:『这跟刚才芯蓝画的「镇邪符」一模一样呢!』刚才芯蓝已经画了好几个满屋跑,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一听这话,李天源顿时来了精神,『怎么会一样!你也是法师家族的成员,拜托不要乱说好不好?你知不知道符的本质是什么啊?』
卢荻脸红红地说:『我当然知道!所谓道符,就是天上的云气自然凝成的符号,笔划曲折盘旋如云气缭绕之象,所以又称为「天篆云书」。』
李天源对她刮目相看,『啧啧,跟教科书一字不差啊!』
卢荻心里得意。因为老是学不会法术,她也曾暗地里下过大功夫,几乎把《法师入门课程》倒背如流。要是考笔试,她一定是第一名。
但李天源又正色说:『可是光会背不会用,等于零蛋!哈,免费教你一课:不要相信道符是云气凝成的那些教条说法!符,要画符首先要悟道。悟性不同,符的威力也不同。这就是「符和符不同,人和人不同」的根本原因所在了....』
李芯蓝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,『李天源!』
李天源立刻闭嘴,埋头飞快地画好了一个『搜邪符』,拿出打火机燃烧。
『居然用打火机?』卢荻刚刚有点开始崇拜李天源,刚才他讲的话和老爹的高深含义很像,但此刻却不由产生怀疑:连李芯蓝刚才都是用手指一指点燃道符的。
『待会要对付妖怪,节省精力。』李天源微一凝神说:『唔....这个妖怪。嘿嘿,有意思,有意思。』
李芯蓝跃跃欲试地搓手掌,『到底在哪儿?我去灭了它!』
『叫所有人到大厅集合。开会。』李天源吊儿郎当地先跑下楼去了。
十分钟后,李天源带领着李芯蓝、卢荻,神色严肃地审视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几个人:何叔、司机刘哥以及王妈、李婶、赵姊。
李天源说,『根据我刚才的测试,「搜魂符」对这个妖邪完全没有反应。但众所周知,昨天晚上我们李家确实又闹鬼了,所以这个妖邪是一定存在的。而且我在别墅周围设置了结界,它根本逃不出去。所以,唯一的结论就是-它附在了你们中间某个人身上!』
李芯蓝突然大笑起来,『哈!原来你画的「搜魂符」也没有反应阿。』
李天源笑咪咪地说,『对。但当我们面对相同的现象时,你束手无策,而我找出了答案。』
李芯蓝悻悻地收起笑容,『那你把妖邪附身的那个人找出来吧。』
李天源微微一笑,转向卢荻说,『听说卢小姐曾经平息过三幢着名的闹鬼大楼的鬼患,一定功力非凡。不如,请卢小姐来露一手吧。大家欢迎。』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。
大家都看着卢荻。李芯蓝知道卢荻不会法术,偷偷地扯了一下李天源的衣角。李天源装做不知道,故作期待状地看着卢荻。
卢荻知道,他想让自己出言求他。哼!休想。也不是完全无计可施。
卢荻狠狠地瞪了李天源一眼,拿出古镜,『我来就我来!』
卢荻拿出古镜对着前面的五个人一一照下去。古镜的基本作用之一就是「照邪」。
无论妖邪无何幻化,它都能照出基本相。
然而,这次,古镜却没有发出意料之中的诛邪白光。每个人在铜镜中现出了模模糊胡的影子。
没想到居然无功而返,卢荻有些沮丧地收起古镜。
『你的古镜好像没用呢。』李天源终于得意地说出了这句台词,掠了掠额前的头发,拈出一根银针准备上阵。
『等一等!』卢荻忽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。
她绕到五个人身后,用古镜重新照了一遍,满意地微笑,『不错,不错!』父亲说过,道行很深的妖邪不会被宝镜照出原型。
但是,有一个地方的破绽他们是无法掩盖的!
五个人,十只脚。但有两只脚的后跟处奇怪地空空荡荡。
卢荻朗声宣布,『你,没有后脚跟,肯定是妖邪!』
她指的是何叔!
何叔惶恐而又无奈地摊着手,『不是我。天源,芯蓝,连你们也不认识我了?』
李天源对他呵呵一笑,手腕一抖,已将银针扎入何叔的眉心。
何叔惨叫一声,一团白影从眉间溢出,他的身体顿时像被抽空了一样软软地倒下去。
此时妖邪离身,正是收伏的好时机。
卢荻虽然不会法术,但也有一点会跟,察觉到这个邪悟道行很深:其力量并非强大得咄咄逼人,反而是细若游丝,转瞬间竟已似要湮灭于空气之中,让人无法确定它的方位。
看得出来,李天源也丝毫不敢大意,脚下稳稳踏出破地招雷罡,左手掐禁鬼诀,右手将三张镇邪符连珠贴出。
只听『啊』的一声,那个无形的邪物被其中一张击中,显现出若有若无的淡淡人型白影。
李天源的脑海中,忽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,『只要你点头,这个女孩子就是你妻子,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?』这话令李天源心中一怔,略一分神,脚下步法也不禁一慢。
那个邪物已趁此机会,飞快脱离李天源的法术范围。
但它竟然没有立刻逃走,而是欺身逼近了在一旁傻看的卢荻。
卢荻只觉得呼吸突然一滞,浑身就好像陷入了无形的花糖中。
但这种难受的感觉一下子就过去了,但她立刻发现,手中空空如也,古镜已被掠走!
『我的宝镜!哎,它抢了我的宝镜!』卢荻惊讶万分。
又是一个抢宝镜的妖邪!现在的妖魔鬼怪怎么都反了!
李天源和李芯蓝双双追出去。
外面天已大亮,似有一道淡淡的白光一闪而逝。
李天源呆呆出神,叹口气,『它借着宝镜打开一道缺口,逃出我的结界去了。好厉害!』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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伍.兰昔

『测鬼试纸,拿好。我来教你们:如果有鬼,就会变成黑色﹔如果是妖,就会变成蓝色。明白?好,赶紧出发!』

李沁蓝一面埋怨李天源刚才发呆放走邪物,一面已经飞快地跑远了。

卢荻手里提着几张试纸,却还在迟疑着发呆,一见李天源瞪着自己,赶快也跑出门,茫然地沿着接边走去。

到哪去找妖怪呢?街道两旁店铺林立。卢荻歪着脑袋打量橱窗里的衣服,脑子里却在想,为什么那个妖怪要抢宝镜呢?对于它们而言,宝镜是极端厉害的克星。即使道行很深,带在身边也会大受宝光反噬。可现在已经有两个妖邪主动来夺宝镜了。

『不准开小差!』头上忽然被敲了一记。卢荻跳起来回头看,只见李天源笑嘻嘻地站在身后。她不禁气道:『吓死我了!』

『那个家伙被你的宝镜照了两次,又被我的镇邪符击中,一定受了重伤。我们一定要趁这个机会把它给揪出来!作为法师要敬业,不要老想着漂亮衣服。』他朝着时装橱窗努努嘴,做个鬼脸。

卢荻翻了个白眼,『我才没有--你跟着我干麻?』

李天源看看她的测影,心想:你这个笨家伙,一点法术不会,又丢了宝镜。我不跟着你还能怎么办?他又敲敲卢荻的后脑勺,『喂喂,又发什么呆?』

对面一家花店吸引了卢荻的视线。如果说一般的花店只是把鲜花杂乱地摆放,这一家的鲜花则现出了类似于插花的高超技术。看起来优雅自然。卢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,很想过去看看。

『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?』卢狄回头对李天源嫣然一笑,『好不好?』

李天源只觉得她的笑靥仿佛花朵般绽放,心中不禁一荡,站在大街上咧嘴傻笑。等他回过神来,卢荻早已走进那家花店。他也只得叹着气跟进去。

李天源自诩卜算造诣颇高,但此刻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,自己这一脚踏入,将会对以后的命运产生巨大的影响。或者是,命运本来就无法逃避,只是当局者迷路而已?

卢迪一进花店,就立刻感到一种奇怪的氛围。花店门面不大,里面空间倒不小。各种鲜花被巧妙安插,高低错落地摆放,毫无挤压繁复的感觉,很是雅致。奇怪的气氛来自于店里对面而视的两个人。

穿黑色西装的男子,看似闲闲站立,但浑身却如同一把绷紧了弦的弓,散发出一种凌厉的杀气。他轮廓鲜明,线条钢硬,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子。

一身淡绿衣裙的女子,美得令人讶异,但脸色却白得仿佛透明一般。她显得柔弱无比,但在那个男子凌厉的杀气下,确有一股柔和的力量能与之抗衡。

他们之间仿佛有什么事情,将一触而发。但卢荻的介入微妙地改变了他们的敌对。两人同时向她转过头来。卢荻有些尴尬地说,『对不起,我只是随便看看。』

那个男子凌厉的目光似乎要把她看穿,卢荻的心脏几乎要漏跳一拍,『好厉害的眼神!』

那个男子淡淡的说,『一束马蹄莲,谢谢。』刚才那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突然消失了。

『马上就好。这位小姐,您请随便看。』那个女孩看来是店主。

那个男子接过花,深深地看了卢荻一眼,与刚进门的李天源擦肩而过。卢荻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。李天源却没有注意到那个男子,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女孩子身上。

『嗨!你这里的花好像特别漂亮!』李天源目光熠熠地注视着那个女孩。

『「兰昔花屋」,这么说,小姐你的芳名是兰昔?』李天源的话特别多。

那个女孩子淡淡地瞧着他,『没错。你很聪明。』

李天源笑咪咪地打量她,『谢谢。你很漂亮,不过你的脸色实在遭透了。你生病了吗?』

女孩的脸色实在很糟糕,她似乎已经摇摇欲坠,却不得不苦撑。

『好痛!』卢荻猛然觉得手心烫得要命,低头一看,一直握在手里的「鬼邪试纸」已经变成蓝色,燃了起来。她赶紧扔掉,指着那个女孩子,『你...难道....』

李天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孩,『你很厉害,如果不是受了伤,连「鬼邪试纸」也测不出你的妖气来!』他拿出一张镇邪符,『还要我动手吗?』

女孩恐惧地退后一步,忽然伸手向卢荻的咽喉抓去,他早就知道他们各自的实力如何了。李天源只得赶紧把卢荻拉开。转眼间,兰昔又已经消失。

李天源跺脚说,『咳,看看,又是你拖累了我!给她跑了!』

不过这一趟也不算白来,卢荻在一盆鲜花中找回了她的古镜。她从小和古镜心灵相通,刚才一定是感应到古镜的气息,才产生了一定要进来看看的欲望。

但当她回头要叫李天源离开的时候,却发现他正伸长了鼻子去嗅一朵郁金香,摇摇头;又把眼睛凑到一盆仙人掌,仍然摇摇头。

『你在干什么?』卢荻奇怪地看着他。

『笨蛋,我当然是在找那只叫兰昔的妖怪了。』李天源抱起一大束香水百合,使劲一嗅,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,『哈啾!她受了重伤,逃不掉,一定是躲回本身去了。』

卢荻倍觉新鲜,也学着他去花堆里闻闻嗅嗅的,『原来她是一只花妖?我从没见过休练成精的花长什么样。喂,有什么特点,怎么找啊?』

李天源对卢敌的举动嗤之以鼻,『找妖怪的本身是要道行的,你就别跟我捣乱了。』

但他的鼻子似乎对鲜花有些过敏,花屋里不断响起『哈啾、哈啾』的声音。

『终于找到了,哈啾!』李天源眼泪汪汪,鼻子红红地大叫道,举起了一只细细长长的玻璃杯,里面是一株毫不起眼的青草,叶子委靡不振地耷拉着。

卢荻立刻凑过来,失望地说,『原来只是一跟很平凡的草啊。』

『哈啾!』李天源说,『平凡?这可是一株难得一见的睡草呢!』

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变脸,粗粗的雨柱平空就劈哩啪啦地落下来了。

『下雨了呢!这可怎么办?』卢荻不由发愁地噘起嘴唇。

李天源看着她,微微一笑说,『有我这个大法师在,区区小雨算什么?』他暗中念起避水咒,拿着睡草,拉起卢荻就往外走。

卢荻惊喜地发现,他们周身就像有一个透明罩子,把瓢泼大雨都隔离在外了。而最好玩的一点是,在雨水里又蹦又跳也不湿鞋呢!

雨越下越大,天空就黑下来了,几个闷雷轰轰滚过。

『这雨可真大!就像忽然到了夏天。』卢荻快乐地关上门,在李别墅的大沙发上做下。

电话响了,李天源接起来,是李沁蓝,『哥哥,我开车去接老爸和老妈他们了。』

『来得真够快的!』李天源把睡草放在透明的茶几上,眼珠一转对卢荻说,『你说我们怎么对付这根小睡草?不如把你的宝镜拿出来照照它。它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,再这样来一下,嘿嘿,就只好从头开始修炼了。』

睡草的纤长叶身忽然起了一阵微微的战栗,蜷缩得更加厉害了。

卢狄不忍说,『你看,它好像在害怕呢。我们别照它了。』

李天源哼了一声说,『不要废话!斩妖除魔,乃是我辈本分!快把宝镜拿过来。』

『不要!』

李天源瞪眼说,『还顶嘴?』

卢狄也瞪着他,『不是我说的!』

『不要!』一个浅浅的影子在地上浮现出来,慢慢地清晰起来,正是兰昔。

李天源笑嘻嘻地把手枕到脑后,『真胆小,一吓就出来了!』

兰昔的脸色仍然像前几天一样,仿佛透明一般,显然是受了重伤的缘故。她冷冷地瞪了一眼李天源,『我出来,并不是想要求你们放过我!』

兰昔幽幽叹了口气,脸上微微有一丝悲哀,『其实,我本来就是活不过今天晚上的。』

『为什么?』卢荻不知为什么对这只妖怪很有好感。

『因为,』兰昔出神地聆听窗外的隆隆雷声,『雷。』

『雷?』卢荻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,『你说清楚一点,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呢?』

兰昔看了一眼卢荻身旁装古镜的木匣,欲言又止。

李天源忽然开口说,『一个妖怪要通过修行比人更强大,是要受到天谴的。我听说,当一只妖修行到五百年的时候,就会遭到「天雷」的击打,雷不能被房屋所挡,躲不过就神魂俱灭﹔修行到了一千年的时候,又会有「阴火」来烧,火从脚底烧起,躲不过就会五脏成灰﹔修行一千五百年的时候,又会有「囟风」来吹,风从头顶灌下,躲不过就肌骨消融。--所以,我猜你是一只修行了五百年的睡草精,是不是?』

『「天雷劫」、「阴火劫」?』卢荻喃喃说。

兰昔眉毛轻轻一挑,第一次正眼看向李天源,『没错,你说得很对。』

『你的「天雷劫」什么时候到?』李天源言简意赅。

兰昔闭上眼睛,身体微微颤抖,『就是今晚了。』

『我们可以帮你对不对?这面古镜?』李天源显然注意到了兰昔不断瞟向古镜的目光,也记得她曾不顾一切地试图抢走这面宝镜。

卢荻吃惊地说,『别开玩笑,这面古镜会要了她的命!』

兰昔的眼眸里却浮现出一丝希望,『你们真的肯帮我?』她看向李天源。
陆.伤魂鸟

十一点刚过,天上的雷就变了模样。雪白的闪电变成了紫色,轰隆隆的雷声也在渐渐逼近,仿佛天上有个巨人正在一步一步靠近李家别墅。卢荻忍不住往李天源那里缩了一缩。

李天源看了她一眼,微笑说,『现在已经到了子时,这就是天雷了。一般人是看不见的。』

卢荻回头看了一眼古镜。

古镜挂在客厅的墙上,镜面朝里,背面朝外。镜鼻的麒麟在在紫色闪电的照耀下,发出奇异的光芒。

『她躲在麒麟腹下,真的能躲过天雷?』卢荻心中觉得怪怪的。

『对。我们只知道这面古镜的正面可以辟邪,没想到它的背面反而是妖魔的庇护所呢。--不知道天雷什么时候会打下来?』李天源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。

『十二点。』卢荻想都不想的就脱口而出。

『你怎么知道?』李天源奇怪说。

『我....猜的。』卢荻清晰地知道,这绝对是正确答案,但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?

两个人靠在沙发上,已经有点困。不知过了多久,眼前忽然大亮,卢荻睁开眼睛,只见一道极其明亮的紫电猛然穿过窗户,凌厉地直扑自己而来。

随后,整个房子都猛烈地抖动起来,一声巨雷仿佛就在头顶炸响!

『原来这雷是来打我的!是来打我的!我要死了!』卢荻惊恐地尖叫起来,在这一刻,心中突然涌起的无边恐惧,已经淹没到了她的头顶。

她放眼四望,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抛在了无边无际的原野上,紫色天雷在身后如影随形。

她只能拼命跑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,快跑!快跑!快跑!但不想却忽然跌倒了,身后的紫光已经逼到眼前,她闭上了眼睛.....

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,拍了拍,『喂,胆小鬼,醒醒!天雷都打完啦!』

卢荻尝试着睁开眼睛,发觉自己仍然在李家别墅里,抱着头滚在沙发下。

窗外一片漆黑,任何雷电都没有。刚才那个梦太可怕了,她只觉得恍如隔世,『完了吗?』

李天源惊讶地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和恐惧,『怎么这么胆小?人家事儿主都没像你这样。不过,你说的时间倒挺准,天雷果然是十二点下来的,好大一片紫光啊。不过都被麒麟给哗啦啦地吸光光了。』

卢狄回头一看,不由惊讶不已,『兰昔?』

兰昔已经从古镜中出来了,容光焕发,目光明亮,双颊红润,和刚刚苍白透明的模样相比,仿佛变了一个人。她一直冰冷的脸上也露出了感激的笑容,『这次真的要多谢你们了。』

李天源摸着下巴说,『不客气,不客气。一会儿功夫,你的伤好像就好得差不多了?』

兰昔也微微有点惊喜和迷惘,『我也没想到。那麒麟腹下竟然藏有巨大的能量,我略略吸纳了一下,受的伤竟然就恢复了一大半呢。』

李天源睁大眼睛,『有这种好事,那我也进去看看,说不定可以迅速提高修为呢!』

兰昔略一迟钝说,『那恐怕不行。这种能量的气息不是属于你们法术界的,倒是属于我们妖界的。或许是以前哪位前辈把这股能量存在那里的?但它为何不来取走呢?』

李天源促狭地说,『前辈?你的意思是老妖吧。』

兰昔不理他,在沙发上盘腿坐下,凝神闭目,开始做吸纳。她的伤还没完全复原。

卢荻在一旁好奇地观看,只见兰昔面前的空气中渐渐浮现出一粒粒珍珠般的小圆点,兰昔微微张开嘴,将那些小珍珠吸入。她吸得很慢,但每吸入一粒,脸色就更好一分。

卢荻偷偷问李天源,『那些小珍珠是什么?』

李天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,『什么小珍珠?今天你怎么尽说胡话?』

卢荻不服气地说,『兰昔不是在吸小珍珠吃,怎么是胡话?』

兰昔猛然睁开眼睛,惊异地看着卢荻,『你看得见我在吸纳月之光华?怎么可能?』

卢荻对她面前慢慢消散的月之光华充满了向往,咂嘴说,『一颗一颗圆圆胖胖的,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,我也想吃呢。』

兰昔若有所思地微笑说,『既然这样,我就把吸纳的方法教给你,好吗?』

李天源连忙说,『这可不行!卢荻是法师,怎么能学你们妖怪的修行方法?』

兰昔淡淡地说,『那也不会有什么坏处。我倒很想看看法师能不能学会呢。』

卢荻兴致勃勃地坐到兰昔旁边,听她传授吸纳的方法,然后照着做,但却怎么也不能像兰昔那样,召唤来月之光华,不禁气闷不已,『看来我不但当不成法师,连妖怪也做不了。』

由于李天源的父母还没有回来,卢荻只得硬着头皮又请了一周的假。她挂下电话,擦汗说,『你妈你爸要是再不回来,我就只好重新找工作了!』

『有点出息好不好,你好歹也是法师家族的一份子!工作丢了在找就是--去开门啦!』

『为什么又是我?』卢荻噘起嘴去开门,忽然两眼发光,端庄无比地微笑,『是你?』

门外一身黑西装的男子,摘下墨镜,右边嘴角对她扬了扬,『我们又见面了。我是刑侦大队七分队的队长袁飞鹰,你好!』他还记得她,向她伸出手。他的手宽大而有力。

卢荻腼腆地问,『你有事?』袁飞鹰的魁梧身材和锐利眼神,令她有些局促。

袁飞鹰回头招招手,『进来吧。』两个便衣地把一个小小的人扶过来。

卢荻凑过去一看,猝不及防地吓了一大跳。只见躺着的那人跟氰化钾中毒似的,整个脸透着青气,眼睛却泛白光,还一眨不眨地瞪着自己!

袁飞鹰也吓了一跳,『嘿!她的脸什么时候变这样了?』

卢荻哆哆嗦嗦地说,『沁...沁蓝!李天源你快来!你妹妹出事啦!』话刚说完,李天源就从她身后蹭地窜出来了。卢荻和李天源认识这么久,还从来没看过他表情这么沉重过。

他把李沁蓝安置倒床上后,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,然后就一直盯着她的脸傻看。

卢荻小心翼翼地建议,『李天源,我叫医生来吧?』

李天源翻她一眼,极不耐烦地说,『不懂就别吵。』

卢荻噎住,闷闷下楼。袁飞鹰跟日本武士似的,在沙发上一丝不苟地坐得笔直。

『这是怎么回事?』她问。

袁飞鹰惜字如金,特别简练地把经过交代清楚了。他们上观音山查一宗少女失踪案,结果发现李沁蓝昏倒在树林里了,她身上恰好带着身分证,他们就根据地址送她回来。到了门口才发现她的脸竟然变成青色了。

『上次花店的那个女孩子呢?』卢荻沉思的时候,袁飞鹰突然问。

卢荻飞快地观察了一下,他完全不动声色。难道他知道兰昔在这里?『我,我不知道啊,我又不认识她--你找她有事?』在他面前说谎好像特别困难。

『下次你见到他的时候,告诉她,躲避是会做恶梦的,要心安就主动来找我!』袁飞鹰的目光擦过卢荻的脸颊,看向她身后,然后起身告辞。那一瞬间,他开门的背影,突然给卢荻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。

『袁队长!』卢荻不由喊道。

『嗯?』袁飞鹰回过头来。

『路上开车要小心。』因为她突然发现远处不知何时飞来了黑压压一群鸟,飞的相当低,甚至可能干扰开车的视线。

袁飞鹰玩味地看着她,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,『我会的。』他大踏步走入鸟群,开车离开。

卢荻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,但又说不出来。她回到屋里,猛然看见窗台上摆放的一个细细长长的玻璃瓶,里面插着一根绿草。那是兰昔的本身。卢荻猛然意识到,刚才袁飞鹰已经发现它了!可是,他怎么会知道...

『快快快快快!』李天源一路嚷着跳下楼来,『赶快换衣服,带上宝镜,我们去官阴山!』

卢荻奇怪地问,『我们去干麻?』

李天源叹气说,『你还不明白?沁蓝的元神被人家吸走了!我们必须赶快找回来,不然她的肉身会很快坏掉!这丫头就挂啦!』

他又对空气大叫说,『兰昔,不管你躲到哪去做吸纳了,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帮我照顾沁蓝的肉身,不然--哼!』

威胁完兰昔,李天源就运起远行不极之道,带上卢荻,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观音山。

『今天天气很好,游人可真不少。』李天源双手抄在裤里,仿佛是来闲逛的。李天源喃喃自语,『观音寺供奉观音、文殊、普贤、地藏王四大菩萨,因该是佛光普照才对,怎么会有一股浓浓的鬼气呢?奇怪!』

『嗳?那只鸟的羽毛好漂亮!』卢荻指着寺院的屋檐说。

有一只样子像鸡的鸟刚飞上去,他的羽毛斑斓,很是美丽,但两只灰眼却给人以阴冷的感觉。

它看向他们,发出一阵哀哀的鸣叫,『嗷--』刚才,在李家门外的是不是也是这种鸟?

李天源脸色一变,『难道是伤魂鸟?』传说中的伤魂鸟,只在坟莹间徘徊,属于至阴之物,怎么会出现在寺庙里呢?

伤魂鸟又『嗷--』地叫了一声,振翅飞走,转眼就不见踪影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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柒.困局

事情有些古怪。『走吧,我们进大殿看看。』李天源说。

主殿圆通宝殿供奉的是观世音,衣裙飘飘欲动,面容栩栩如生。

游客往来,香火袅袅。和其他寺庙没什么分别。

但一脚踏入大殿,李天源便觉得胸中一滞,一股阴风扑面而来。

他手腕一翻,只见带来的测鬼试纸已经变黑,腾地燃烧了起来。

他心中不禁暗暗吃惊。

周围似乎起了一阵薄雾,游客们的步伐似乎像放慢的镜头一样,而观世音的座像脸孔也慢慢变化,嘴角咧开,流下一丝血迹!

『这里不是观音寺!』李天源低声说,『拉紧我别松手。』

『啊!』卢荻尖叫一声,她看见一个游客的脸忽然变成了焦炭般的干尸。

一转眼,原本在周围的所有游客都变成了焦黑焦黑的干尸,一起转头向他们看过来。

她怀中的古镜匣中开始呜呜长鸣不已。

『把古镜拿出来,照准观音像!』李天源拉着她,一步一步踏着破地召雷罡。

这种罡法专门是用来破除阴气,放出阳气的。

虽然李天源现在的法力还不能召唤惊雷,但也可以护持住他们四周,使干尸们不能近身。

卢荻蹲下来,把木匣放在地上,慌手慌脚地翻出古镜。

突然胳膊上一紧,卢荻回头一看,一只漆黑的手已经抓住自己了,不禁吓得大叫起来,『李天源,快,不要让它拖我下去!』

李天源赶快踏着罡步又回来,『咳,你怎么停下来了!』把一张镇邪符贴在那只干尸额前,干尸「嘶嘶」地叫着,放开卢荻,缩成了一团。

卢荻把古镜对准观音像一照,一道白光如闪电般击出。

观音像面容陡变,如同蜡像消融一般,化为漆黑的一摊。

同时,四周的干师也纷纷吱吱惨叫着,退了开去。

四周轰地一亮,宛如雪白的亮光,但转瞬就一片漆黑了。

『李天源,你在那儿?』卢荻把手伸在眼前,一点都看不见,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啊!

一点回音都没有。卢荻这才有点发慌了。刚才的情境虽然凶险。

但有李天源在身边,她相信他可以保护好自己,而现在她却必须要独自面对这黑暗,还有不可见的邪鬼了!

她一手紧紧抱着古镜,一手摸索着向前走。

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?明明是大白天怎么就天黑了?

脚上一绊,卢荻一下子扑倒在地上。

摔一跤并不重要,但要命的是,古镜从怀里飞了出去!

本身没有任何法力的卢荻,在这种凶险的环境下,只能完全依靠古镜!

卢荻心中咚咚乱跳,一路从地上摸过去。可是地上只有滑滑的草皮,没有古镜!

『镜子镜子,你在哪儿呢?』卢荻都要哭出来了。

突然她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,心中不禁一喜。

但是—这个东西似乎不像呢,硬梆梆的,再往上却是热呼呼的——天哪,这是...

『人腿啊!』卢荻吓得魂飞魄散,回头就跑。

但胳膊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拉住了,『你怎么了?』

卢荻拼命挣扎,『你是谁?』这个声音好熟。

这人似乎很奇怪,『我是袁飞鹰,不记得我了?』

袁飞鹰,是那个员警。

卢荻心安了一些,『这里一片漆黑,我怎么看得见你啊?』

『漆黑?现在是下午四点,天还很亮。』袁飞应更奇怪了。

这是怎么回事?为什么自己和袁飞鹰看到的不一样?卢荻狠很揉着眼睛。

『我明白了。刚才我看到这里突然有一片很强的光闪了一下。你一定是突然被强光照射,造成暂时性失明了。休息一下就可以恢复了。』

这样说也确实有些道理,可是,『袁队长,这里是哪儿?我那个朋友和我一起来的,你有没有看见他?』

袁飞鹰沉默片刻,才迟疑地说,『说实话,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。就我所见到的景物来说,这里是观音山后山。可是,就逻辑来说,这里是-』

『哪里?』

袁飞鹰一字一字说,『李家别墅。』卢荻然看不见他的表情,也能感受他语气中的不安。她忽然觉得背后一丝凉气窜了上来。

袁飞鹰离开后,就开车准备回警局,走到半路上突然觉得怪怪的。

他一看,自己怎么又回到李家别墅来了?虽然他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,但还是掏出枪,下车走进李家别墅。

刚踏进来,他就感觉远远有道强烈的白光一闪。好在他反应快,赶紧抱头蹲下,不然也会跟卢荻一样了。

再睁开眼睛,他就已经在观音山了。

『鬼打墙!』卢荻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三个字,这阴招她太熟悉了。

这么说,她跟李天源根本没到观音寺,佛堂和游客都是幻境。

这一切被古镜一照之后,应该荡然无存了吧。古镜!

『糟糕!』卢荻赶快又蹲在地上开始摸索。

『你在找这个?』袁飞鹰递过来一只方方的木匣。

卢荻打开一摸,知道这确实是自己那面古镜。

她虽然没有法术,但从小和古镜有特殊的感应。不然凭她的法力也无法使用这面来头不凡的古镜。

她终于安心下来,对袁飞鹰也多了些好感。袁飞应把古镜还给她这个举动,比他员警的身分更令她信赖。

她虽然一度想做个凡人,但安全感终归还是建立在法术界的概念上。

『行了,看我的吧!』卢荻虽然两眼一摸黑,但还是摸索着把古镜拿出来,朝四周乱晃一圈,胸有成竹地问袁飞鹰,『怎么样?我们回李家别墅没有?』

袁飞鹰等了半天,没见动静。只好咳嗽两声,有些尴尬地说,『呃,还没有。』

卢荻脸上有些挂不住了,不甘心地问,『那白光、青光、紫光之类的呢?』

袁飞鹰沉默良久,估计是再努力捕捉卢荻所提到的异象,但始终无获,于是很务实地说,『前面的雾好像散了点,我们往山下走吧。拉紧我的手。』

卢荻的手被他握在宽大的手掌里,出糗的懊恼渐渐消失,温暖和开心的感觉渐渐漾开来。

『快点,要下雨了。』袁飞鹰回头说,『你笑什么?』

卢荻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不觉挂起了一抹微笑。头上阴风掠过,一只伤魂鸟几乎贴着她的头皮飞过。卢荻尖叫起来。

一双有力的胳臂稳稳地扶住了她,袁飞鹰柔声问,『没事吧?』

卢荻摇摇头,她忽然想起,李天源那个家伙跑到哪儿去了?他的法术那么厉害,应该不会有危险吧。

她现在已经能看见周遭的环境了,四周是连绵的山头,远处似乎有些红墙的建筑,那大概也不是真正的观音寺吧?

袁飞鹰带她走的,是下山的路。前面的树中露出一角房屋,是很常见的山间旅馆,看上去规模很小。

『前面好像是个旅馆。』袁飞鹰说。但是,那是真实还是幻境呢?

雨已经下大了。两个人迟疑着走了过去。

旅馆门口有一棵老得不成样子的柳树,歪歪扭扭,疙疙瘩瘩,枝条却依然翠绿柔软。

卢荻偷偷拿出刮眉刀,在树干上尽可能深刻地画了一个三角形。

这树要是一只鬼变的就好了,痛死它!卢荻不无恶意地想。

旅馆名字叫「杨记旅馆」,实在很小,只是一间小平房,但里面布置得很精致。

看见他们进去,老板是一位长相憨厚的青年,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,『客人住宿吗?』

『呃...哦。』袁飞应不置可否,高大的身材往屋里一杵,空间更狭小了。

这时,外面又进来了一群年轻人,吵吵嚷嚷地说下雨了要住一晚。

领头的一个挑染着蓝色头发的少女很会讲价,既妩媚又泼辣,笨嘴拙舌的老板招架不住,五分钟内就打成八折,十分钟后就打成五折了,老板不禁一个劲儿擦汗。

蓝发女孩瞟了一眼袁飞鹰,又在卢荻身上转了转,似乎微微笑了一下,才和同伴一起去了房间。

她的眼神活泼灵动,卢荻不由对她生出好感。

袁飞鹰忍不住笑道,『老板,你这么做生意怎么赚钱?我本来还想在你这儿住一晚,现在可没地方了。』这么小的旅馆,住下刚才那帮人就没房了吧。

这老板看着老实,还挺能吹牛,『叫我阿升就行了。我这儿什么都缺,就是不缺房间!外面雨这么大,你们真得住一晚在走了!』

卢荻跳起来说,『我不住这儿,我要下山!』说着就往门外走,外面果然是大雨,天已经黑了。

卢荻视着踏出一步,忽然一股阴风从脚底直窜上来,卢荻打了个寒噤,赶快退了回来。

阿升唠唠叨叨地摇头,『哟,这雨大成这样可怎么下山哪?太危险了!』

袁飞鹰怀疑地打量着四周,『你这里还住得下人?』

阿升憨憨的笑脸上露出一丝骄傲,『您放心,来多少人都住得下!』

『哦?』袁飞鹰挑起眉毛,『有意思,带我看看你的房间,来吧,这么大的雨势下不了山!』后一句话是对卢荻说的。

卢荻只得不情不愿地跟在他们身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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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冇人有牙?!
好想睇埋落去丫!!!!! 表情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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