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artinyueh3
|
分享:
▼
x0
|
[小說][分享] 雨季
雨季,濕了空氣,濕了心情,挽束髮髻,她獨自站在廣場中央淋雨。
今天是她的生日,三十歲的生日,依稀記得十年前他離開時的約定,他承諾在她三十歲的生日,他會回來,他會讓他在她的懷抱中睡去,可,人呢?
他是她的初戀情人,是一個個性固執的人,總是有著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執著,由於他的執著,在他決心要去旅行時,她沒有阻止,由於他的固執,她知道,他一定會回來實踐承諾的,因為他會堅持他的承諾。
十年,好長,卻也好短,白天忙於工作時,時間總是那麼迅速,黑夜的時間總是那樣難度,總是在淚水中睡去,總是夜裡,那麼樣的想念他。
她低下頭,看著被雨淋溼的裙襬,沒有說話,只是傻傻的笑了一下……憑什麼這樣相信他?人會變的,他也可能食言呀!自從他離開,他就沒有給她任何隻字片語,她有什麼理由相信他會歸來?
她甩甩頭,要自己不要亂想,他不會是會說謊的人。
她相信。
迷濛的雨,朦朧的視線,她從白晝等到黎明,天空的雲散去,像極倒了染料的畫布,有點黃,有點紅,又有點紫,像是被染色的裙襬,由深到淺的豔麗。
雨停了,黑色的天幕將大地覆蓋,她退去被雨淋溼的外套,穿著短袖,不死心的等著他,心隨著風的溫度而降溫,漸漸地冷卻,呆滯的視線沒有焦點,沒有神的睜著眼,看著曾經有他離去背影的巷子口。
首先出現的是一個熟悉的黑點,黑點漸漸放大,映入眼簾的是個身穿黑衣的男人,男人的頭髮及肩,有些波浪狀,額頭前的劉海,遮住了一半的臉,讓人無法看清他的五官,雖然如此,男人身上那讓人震懾的氣勢,卻沒有因此遞減。
男人以緩慢的步伐接近她,不發一語的將她那入懷中。
熟悉的香味撲鼻,她知道,是他,他果然沒有食言的回來了!
她將臉埋入他的懷中,她小聲的報怨:「你遲到了,我是中午出生的。」
他沒有回答她,只是用力的抱緊,就好似,哪怕只有一秒鐘的分離,她都會隨風消逝。
「不許有下次唷!」她像個小女孩,笑了笑的說。
「不會的。」他再次允諾。
他溫柔的眼,直直的望著她,像是看透了一切似的,她並沒有因此感到不習慣,只是笑了笑,表現出她一貫的柔情。
「跟我走。」她拉著他的手,又蹦又跳的好似孩子,與他們初識時一樣。
她帶他來到後山,這是他們初識的地方,想當年,他們還是國中畢業的小蘿蔔頭,成天打鬧嬉戲,說有多悠哉,就有多悠哉。
後山不高,山頂卻能鳥瞰整個城市,山頂上有涼亭,提供晚上賞景的人使用,他將椅子上的灰塵拍去,於是,兩人就這樣坐了下來。
「倘若有一天,我不在了,想我,可以來這看天空,看到最亮的星子,那就是我……我記得,這是你離開前對我說的話。」她倚靠在他的肩膀,指著他的鼻頭說。
「現在的我在。」他握著她的手說。
「真怕這是場夢。」她窩在他的胸口,接著說:「說說你旅行的故事,好嗎?」
他點了點頭,接著,滔滔不絕的訴說旅行的故事。
情人相處的時間總是不夠,總是不自覺流逝,時間會走,不停的走,人會老去,會死亡,但,回憶與文字卻能流傳千古,在這亙古的宇宙,多少人用文字記錄了一切,然而,文字卻無法詮釋最深層的情感,縱然它有多具體,還是只能感同身受,而無法最確切的體會。
她聽著他的話語,聽著他旅行的心得,她試著將那一字一句刻畫在腦中,在心底,就怕忽略了,就怕遺忘,有些擔心,擔心他說他又要踏上下一段旅行,她得為了下一個等待做準備,她不要一個人等著,她要帶著他旅行的回憶等著。
他說他去歐洲看那各式各樣的建築,他說他熱愛那兒華麗的哥德式,他說他去中國看古蹟,他愛極了那兒的糕餅,他說了好多,多到讓她又是驚喜,又是惋惜。
一切是栩栩如生,好似她也去過一樣,就好似那建築物就在眼前,那糕餅就在口中。
他使力的將她抱緊,他說,他不想旅行了!他開始訴說,他在旅行的夜裡是如何想念她,他說了好多,突然,他抿著嘴,然後開口,要她說說他不在時,她的心情。
她想呀想,就是有些忘記是怎樣的心情,很苦?不!只要想到他會回來,她的心就甜了,很累?不!她會想想他旅行的自在,這是她願意給的!
她開口說:「很想吧!少許的不捨,少量的思念。」
她看見他的唇,扯出美麗的弧線,感覺很美滿,那是很罕見的滿足感,就連中頭獎也未必會有的滿足。
「可是,我又要去旅行了。」他輕輕的將她從懷裡推開,眼裡盡是不捨。
看著他的眼,她不解,她不願,她更是不想讓他離開……
「這次可能很久才會回來。」他沒有給時間上的承諾,只是這樣說。
「不回來了?」她顫抖的聲音,表露出她的膽怯。
沒有回答,他只是看著天空,那略微灰白的天空。
「我想跟你去。」堅定的神情,她的視線進入他的眼中,然而,他卻閃避的看向遠方。
「那地方妳不能去。」他低下頭,輕輕的在她額頭一吻。
剎那,她的眼中產生氤氳,心底有著抹滅不去的慌張。
「聰明如妳,妳知道的,我會陪著妳,就像天空的星子。」雲霧中,滲出淺淺的光,他知道,他該出發了。
「你才剛回來,我不要你走!」她拉著他的衣襬,就是不願意放手。
然而,他變魔術似的轉身,衣襬好似魚身般的滑溜,抓也抓不住,她用無助的眼神望著他,他卻狠下心的轉身離去……他的背影,看來孤單,看來脆弱,吹起一陣風,有些溫暖卻又有些刺骨,風中帶著沙塵,使她不得不瞇起眼,當她再次張開眼時,映入眼簾的竟是雪白的床單……
「珍珍,妳醒了呀!」是年過半百的外婆,焦慮使得向來開朗的外婆皺緊眉頭。
「我?」她看看窗外,天空湛藍的讓人心曠神怡。
「傻丫頭,都三十二歲的人了,還這樣會在廣場上睡著。」說話的人是上禮拜結婚的對象,也就是她的丈夫,勤。
「沒,只是想起些許的回憶。」她沒有多說什麼,回憶就該沉溺在過去。
兩年前的那晚,也是她最後一次看見他,最後,他還是沒有回頭,沒有回來,她知道,他不會回來,他的旅程是沒有結束這兩字,他在他的世界會是自在的吧!
後來,雖然外婆有交代所有人不能告訴她,他死亡的消息,但是,她還是在早報發現……與她想的相差無幾,他死於她生日前天晚上,那班飛機,因為被人劫機,導致在太平洋上方墜機,所有乘客,無人生還。
【心得感想】
沒有沉重的感覺~ 只有淡淡的思念~
|